随着孟买恐怖袭击惨案的迷雾逐渐消散，这一惨案在次大陆的长远影响也日渐明显。照笔者观察，南亚两大历史趋势将进一步加速发展：巴基斯坦国家的慢性崩解和印度民主制度向暴力化演变。

先看巴基斯坦。还在孟买恐怖惨案期间，法国《费加罗报》社论便指出事变引向一个“地震点”：巴基斯坦的解体（La　Decomposition Pakistanaise）。

越来越多的证据，包括十名恐怖份子剩下的唯一活口，都指向以巴基斯坦为基地的伊斯兰激进主义组织。更糟糕的是，巴基斯坦军方与这些激进分子的密切关系尽人皆知。

英语《亚洲时报》更直接报道这一恐怖袭击是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ISI）一项行动计划被基地组织组织“劫持”的结果。

就是在恐怖惨案之前，巴基斯坦总统阿西夫·扎尔达里（Asif Ali Zardari ）领导的民选政府就已经面临世界金融危机的巨大挑战。

正如《华盛顿邮报》尖刻指出：因为贪污腐败而曾享有“百分之十先生”美名的阿西夫，与布什政府九一一之后力挺的军方强人穆沙拉夫不可同日而语，因而扮演了华盛顿可以随时牺牲的代理人角色。

新当选的奥巴马总统，对巴基斯坦现行体制更不是福音。与布什政府对比，奥巴马对外政策的一大转变，便是以阿富汗作为“反恐”主战场。

巴基斯坦对塔利班组织的扶植和纵容，被欧美朝野看成是阿富汗泥沼的真正根源。奥巴马新政府将显著增加对伊斯兰堡的外交压力和无视巴国主权的军事行动，自不待言。

巴基斯坦面临解体威胁

随着孟买恐怖惨案真相的浮现，新德里开始对伊斯兰堡开出越来越高的外交价格条件。印度朝野的反巴怒火与奥巴马新政府的压力结合起来，将置巴基斯坦民选政府和军方于难以承受的困难境地。

执政的巴基斯坦人民党以信德省为基地，在主导巴国上层社会的旁遮普省力量有限。这里必须指出：建立人民党的布托家族属于什叶派，在宗教上并不代表巴基斯坦的主流。阿西夫政府的困难处境因此显而易见。

更重要的是，维系巴基斯坦国家统一的唯一国家机器——军方，在内外压力下，其影响力和凝聚力都在逐渐衰退。

巴基斯坦军方长期扶植培养的各种伊斯兰组织势力，从塔利班到发起孟买恐怖袭击的组织，都是国际上的过街老鼠，而三军情报局也因此成为恐怖主义同谋的代称。这对巴国军方内部团结和外部影响的打击，不言而喻。

其他不说，继穆沙拉夫出任陆军参谋长的基亚尼（Ashfaq Kiani）将军，便是以三军情报局局长起家。

孟买恐怖惨案前夕，《纽约时报》11月23日刚刚报道：由若干美国新保守主义战略家绘制的一份南亚未来地图，显示一个被肢解的巴基斯坦，正在巴国上层人士尤其军方领袖中流传。

孟买恐怖惨案之后，美国著名的保守主义作家卡根（Robert Kagan）在《华盛顿邮报》上公开主张剥夺巴国部分主权，而由“国际共管”巴基斯坦的部分国土，尤其是与阿富汗接壤的西北边境地区。

联系到前引《费加罗报》社论，巴基斯坦的解体日益成为可以意想的国际前景。

惨案让印度国大党饱受抨击

再看印度。在孟买惨案前后，欧美媒体出现许多关于印度政治暴力化的评论报道。例如《华盛顿邮报》，近在11月24日（即孟买惨案前两天），还刊登了关于印度教极端主义暴力组织的专题报道与分析。

孟买恐怖惨案的一个不幸后果，便是在印度内政中，世俗的国大党是个明显的输家，而印度教民族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BJP），看来是个赢家。

《纽约时报》报道，印度特种部队还未肃清恐怖暴徒之前，以煽动种族暴力出名、被美国禁止入境的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伦达·莫迪便已经到孟买公开活动，攻击国大党政府对伊斯兰极端份子的“软弱”政策。

人民党主席阿德万尼（L.K.Advani）甚至公开指责：孟买惨案的发生，是因为国大党政府将情报机构挪用于“打击所谓的印度教恐怖活动”。

《纽约时报》认为在即将举行的印度大选中，孟买惨案会削弱国大党而增加人民党的优势。

以笔者之见，这样的结局只会加深印度民主制度的暴力化趋向，特别是大量证据表明，发起孟买恐怖袭击的极端组织与克什米尔的种族冲突有关。而克什米尔局势今年显著恶化，则由印度教极端份子企图蚕食“收复”穆斯林地区的活动触发。

南亚局势的恶化，对北京既是挑战也是机会。前些时候中国明智拒绝大笔援救巴基斯坦的财政困境，表明北京对巴国国运有清醒的认识。

另一方面，英国政府新近公开改正1913年以来只承认中国对西藏的“宗主权”而不是主权的外交立场，在国际法上消除了所谓麦克马洪线和西姆拉协议的法律基础，而在中印边界问题上创造了对北京极有利的新情况。这是另外的题目了。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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