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鲁迅三兄弟与神秘的周建人三个女儿
4138 人阅读 日期:2011-03-24 21:05:12 作者/来源:大公网 >> 文史 >> 秘闻轶档
核心提示: 以周建人的显赫身世,再加上周家特殊的地位,按理说,周氏三姐妹应该有很多的亮相机会,外界对她们也会有不少的关注和报道。采访之前,我在网上搜索了很长的时间,结果很失望。几乎没有任何消息,没有见到一篇有关周建人子女的报道。
本文摘自《大家风范:我所知道的民主党派领袖》,作者:肖伟俐,出版:新华出版社
谈到周建人,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就是他的两个哥哥,鲁迅和周作人。
这二人对他的一生影响巨大,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他们几乎左右著他的命运和生活。特别是鲁迅,这种影响伴随了周建人的一生。直到现在,介绍周建人,必须要加上,他是谁的弟弟。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鲁迅好比是太阳,周作人则是月亮,周建人就是星星了。我一直觉得,周建人并不愿意生活在太阳和月亮的光芒之下,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照亮,而不是自己发光。他的生活空间被两位哥哥占据著,留给他的地方太小了,他一直在努力地想摆脱这种影响,但是徒劳无益。对于这种种的宣传和送上门的优惠,他无力阻拦,也无法挣脱,只能消受。我想,这种内心的苦楚,应该是有的。何况,他是一个有著强烈自主意识的人。
在近代中国的历史上,周氏三兄弟鲁迅、周作人、周建人常与同时代的宋氏三姐妹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相提并论,他们的影响都是空前的,但就文化意义讲,宋氏三姐妹则远远无法与周氏三兄弟相颉颃。
三兄弟各有所长,也各有命运。鲁迅与周作人都博有文名,是文化界的棋手和栋梁,周建人则一直在两位哥哥的盛名之下,夹缝之中,名位略显尴尬。世人对三人的评价也各有千秋。鲁迅身披民族魂,被推上圣坛,被万人景仰;而周作人则因为附逆,身败名裂,遭千夫所指;周建人一生谨慎,先抑后扬,看似无功无咎,终得颐享天年。同为兄弟,身世相同,命途迥异。百年之后,回头再看,套用稼轩词:了却尘世平生事,赢得生死不同名,可怜同胞生。
周氏兄弟同出一门,后兄弟阋墙,家庭分分合合,外人很难厘清,道是治丝益棼,越搞越乱。而且,搞清楚又能怎样?与其再花力气判断他们的家务事,还不如看看他们兄弟之间有哪里些相同之处,还有哪里些积极的社会意义,可供今人效法学习。
按照当今成功学的推论,一个人成功的背后,往往会有几个关键的要素,包括:遗传、家庭、环境、教育、机遇、个人努力等等,这是一个相互关联的链条,似乎缺一不可。
拿这套理论来分析周氏三兄弟,也大致能对上号。不过一个人的一生远不是几个符号或者是几个概念能够解释的。假如抛开鲁迅的地位,还原他的作家身份;不提周作人那段历史,再现他文化人的原貌;也不说周建人显赫的官职,以学者视之,那么,我们就会发现,三兄弟同宗同族,家教一致,遗传相同。说到成功,就不能忽视他们的勤奋,这才是他们的成功之基,不管环境怎样变化,他们一样地努力,不停地工作。求学之间,他们都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硬读出来的,翻翻鲁迅描写少年读书时的作品,再看看鲁迅和周作人在日本留学时的状况,你就知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再想想周建人固守乡村老宅,在青灯古瓦之中,自学植物学、英语,又有多少甘苦辛劳。更为难得的是,他们这种勤奋的劳作,是持之以恒伴其一生的。
有人说,鲁迅是累死的。他不停地读书、写作,不停地跋涉,没有一刻停闲。他自己说,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全用在了写作上。著作等身,那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周作人老了还壮心不已,顶著特殊的头衔,硬是翻译了著名的《希腊神话》,为自己的写作生涯,再添收官之作。你再想,90岁的周建人眼睛都快瞎了,还拿个放大镜,要重译《共产党宣言》。
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一种力量比勤奋更有力量。
一门三杰,举世罕见。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三人都选择了写作为生,而且,都成就了一番大业。
三人都是作文高手。冯雪峰说:周作人是中国第一流的文学家,鲁迅去世后,他的学识文章,没有人能相比。
张中行先生说:“散文,最上乘的是周氏兄弟,一刚劲,一冲淡,平分了天下。”这种褒扬,二人当之无愧。
周建人的文章自然无法和两位兄长相比,但是他也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天地,科学小品,自称一格。
都善著文,但却内容有异,文风不同。有道是鲁迅行文常带怒气,以批判社会为己任;作人行文常带人气,以宣扬人性为宗旨;建人行文常带真气,以转播科学为目的。
再看看三兄弟的个性。
其实,三兄弟都是好强桀骜之人,不会轻言退却放弃。三兄弟久分不合,谁又能说不是个性使然。换句话说,三人性情中,都有很强硬的东西。鲁迅自不必多言,毛泽东说他骨头最硬。面对各种围攻,他很强势,自不惮言:“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
周作人留给社会的印象,是个软弱的人,面对妻子的逼迫,不像个大丈夫,这可能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面。我倒觉得,他是个非常任性而固执的人,不然也不会酿成大错。周作人自言:“我最厌恶那些自以为毫无过失、洁白如鸽子,以攻击别人为天职的人们,我宁可与有过失的为伍,只要他们能够自知过失。因为我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无过失的人。”这种软中带硬的话,不比金刚怒目的力道差。
周建人一生独立地思考,独立地生活,独立地表达,不讲违心话,不做违心事。宁肯不说,也不乱说。这就是他最硬的一面。
周建人、叶圣陶等在武侯祠刘备墓前。
我们在生活中不难发现,真正的能者、强者,必有好强之心,有坚持之志,有独立之姿。
最难得的是,三兄弟都是生于封建家庭,受教于传统道德,但是,他们没有成为封建社会的卫道士和殉道者,而是背叛了自己的出身,走上了一条追求新生活、新思想的时尚之路。在那个兵燹乱世,勇敢地竖起了新文化的大旗,宣传新文化、新道德、新科学,用文明、文学、科学来拯救民族和未来。三兄弟几乎同时站在社会变革的前列,相互砥砺,相互竞争,都成为了战士,成为引领社会进步的文化先锋,成为唯物主义者。这不能不让人佩服。甚至就连最后的选择,三兄弟也大致一样。
让我们来听听他们最后的声音。
鲁迅殁时55岁,周作人去世时82岁,周建人寿长,96岁离世。三人都有遗嘱。
鲁迅是1936年10月16日在上海逝世的。生前,他立下遗言:
一、不能因为丧事受任何一文钱——但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殓、埋掉、拉倒。
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
四、忘掉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就真是胡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著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1965年4月26日,时已80岁的周作人自知将不起,也立下遗嘱:
“余今年已整八十岁,死无遗恨,姑留一言,以为身后治事之指针。吾死后即付火葬,或循例留骨灰,亦随便埋却。人死声消迹灭最是理想。余一生文字无足称道,惟暮年所译《希腊神话》是五十年来的心愿,识者当自知之。”
逾二年,1967年5月6日,周作人在红卫兵的折磨下身故。
1984年7月29日,周建人在北京逝世。他的遗嘱是:
“我身后的丧事要从简,要改变繁文俗礼的旧习惯。现在大家都在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资金很宝贵,时间也很宝贵,不能因为办丧事花国家的钱,不能浪费大家的时间。我死后不要开追悼会,不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尸体交给医学院供医生做解剖。最后把骨灰撒到江河大海里去。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的骨灰就是这样处理的。我们作为马克思主义者,应当学习他的彻底革命精神。”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仔细看看,不难发现,周氏兄弟殊途同归,死后速朽,不求纪念,不拖累他人的想法是惊人地一致。
时人有这么评价三兄弟的,说是:一个大作家,一个大汉奸,一个大干部。
可是,当你把他们放在一个屋檐下,退回到家庭的层面,再看三人,你会发现,他们嘴上留著一样的黑硬的短髭,一样的黑眉,一样的浙江面孔,讲一样的绍兴官话,这惊人的相像后面,是他们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著作等身,一样的个性独立,一样的勤勉奋发,一样的自信好强,一样的自我,一样的自尊。
王安石有诗云:
沉魄浮魂不可招,遗编一读想风标。
何妨举世嫌迂阔,故有斯人慰寂寥。
把酒问天:一家人乎?异家人兮?
神秘的周氏三姐妹
周建人和夫人王蕴如育有三个女儿。如今,大女儿周晔、二女儿周瑾都已去世,周家三个女儿只剩下三女儿周蕖了。
以周建人的显赫身世,再加上周家特殊的地位,按理说,周氏三姐妹应该有很多的亮相机会,外界对她们也会有不少的关注和报道。采访之前,我在网上搜索了很长的时间,结果很失望。几乎没有任何消息,没有见到一篇有关周建人子女的报道。唯一一个相关的消息,是说周建人的女儿周晔曾出版过两本书,即由周建人口述,周晔整理出版的《鲁迅故家的败落》和《鲁迅在上海》,而对周晔的具体情况,网民们则张冠李戴,安在了北京一所大学的教师身上,说这位年仅40多岁、同名同姓的老师就是周建人的女儿周晔。
不仅如此,网上盛传的高干子女名录,几年来不断地有人更新,但你还是看不到周建人家庭的情况。面对如此强大的搜索引擎和社会关注的目光,这么多年来,周氏三姐妹一直埋头工作,低调生活,隐身于大众目光之外,是有意而为,还是随意而安呢?
新中国成立后,周建人先后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高教部、全国人大工作,这期间他在北京东城、西城数次搬家,“文化大革命”后才搬到护国寺,直到去世。周家的三个女儿则都出生在上海,并在上海读的中小学,讲一口上海话。1948年,周建人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带一家人离开上海,前往党中央所在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二女儿周瑾、小女儿周蕖中断学业随他在一起。而大女儿周晔已经参军在江南的部队里了。
这一年,大女儿周晔已经24岁,二女儿周瑾21岁,小女儿周蕖16岁。更为有趣的是,在周建人正式入党之前,他的两个女儿,周晔、周瑾已先于他加入中国共产党,姐俩不仅在上海就开始从事地下工作,周晔还过江参加了新四军。按党内的标准,两个女儿参加革命的时间,还在周建人之前,是比他还老的老干部。她们都能享受到离休待遇。
大女儿周晔起初就读杭州之江大学英文系,在那里参加了地下党,后转入上海圣约翰大学,为的是做教徒的工作。解放前她又过江参加了新四军,此后便和家里失去了联系。解放后,周建人的夫人王蕴如到上海搬家。结果,母女俩在火车上偶然碰上了,此时,站在母亲面前的女儿,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乖乖女,而是一名飒爽英姿的解放军战士,这让王蕴如又惊又喜,总算是一家人又团聚了。
周晔随父母到北京后,被安排到全国总工会工作,时任总工会妇女部部长杨之华是瞿秋白的夫人,她和周家两兄弟在上海时就是好朋友,和周建人更为熟悉,这样,周晔顺理成章地就跟著杨之华,当上了她的秘书。直到1958年,爱好写作的周晔主动申请调到《工人日报》当记者。此后,周建人被安排到浙江省当省长,为了照护年逾7旬的老父亲,周晔又调到浙江一个杂志当了编辑。
周晔的丈夫叫张攸民,早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也是在解放前就参加了地下党,新中国成立后在铁道部铁道科学院工作。1958年曾到苏联留学,归国后,他到上海涡轮机研究所工作,后任研究所副所长。
周建人返京后,周晔不愿意到北京工作,便随丈夫到了上海,调到上海译文出版社,“文化大革命”后出任上海译文出版社社长。
1981年,一心想写作的周晔以照顾父亲为名,借调到中央统战部,她原本就不想做行政工作,正好找个理由,辞了译文出版社社长一职,专事写作。也就在这期间,她整理完成了《鲁迅故家的败落》一书,1984年,这本书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因为作者特殊的身份,这本书反响很大,被誉为是一部研究鲁迅故家以及鲁迅著作中的人物、背景、思想最有权威性的书。2001年,福建教育出版社曾再版。
随后,她又根据母亲王蕴如的回忆,整理完成了《鲁迅在上海》一书。也就是因为这两本书的缘故,外界对周晔才略有所知,但也仅仅是知道个名字。
说起来,周晔身为长女,算是继承了父亲的外语才能,也继承了他的写作才干,这两本书也替父亲了却了一桩心事。
在她的写作计划中,她还要完成的一部作品是《瞿秋白传》,这是她最想干的事,遗憾的是,1984年周晔因肺癌先于父亲去世了。为了不让周建人感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过,家人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住在医院的周建人当时还常常问起周晔,问女儿为什么不来看他。几个月后,周建人也撒手人寰。这一年,周家除了他们父女之外,还去世了一位和她们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亲人,就是周建人的亲家、顾明远的母亲。一年之内,三位亲人接踵离去,这让周家伤痛不已。
周晔育有3个儿子,大儿子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做校对。二儿子在北京,原来在铁路上工作,后因病在家休息。三儿子则过继给了妹妹周蕖、顾明远夫妇。说来也怪,周建人对子女的教育很是放得开,他基本上采取的是无为而教,从不干涉女儿学习和择业。
三个女儿中,二女儿周瑾选择的是学医,她就读于上海中山医学院,1948年,她中断学业随父亲一起离开上海。到北京后,和姐姐一样,她选择了参军,分到了解放军卫生部。1954年,也被选送到苏联留学,主攻化学制药专业,归国后分配到了药物研究所,后担任了药物研究所的党委书记。
因为工作在部队,又从事的化学制药工作,周瑾很少抛头露面。她的丈夫金经得,也是军人。他们两人是上海医科大学的同学。金经得毕业后即参军,曾在空军司令刘亚楼身边担任过一段时间保健医生,后任空军总医院内科主任、空军司令部门诊主任等。
可能是受药物和放射性的影响,周瑾离休后身体一直不好,后因患上红斑狼疮,于2001年去世。她有一儿一女,如今都在美国,一个在大学里教书,一个是眼科医生。
小女儿周蕖也是随父亲一道去的西柏坡,当时她正读高中一年级,在西柏坡她本应接著读书,但时任统战部长的李维汉说,马上就解放了,你就别在这里上了,等到了北平再去上学吧。这样,周蕖就没有在西柏坡读上书,而这一阴差阳错的安排,直接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不同。按照中央规定,在解放区读书,就算参加了革命,就开始计算工作年限。于是乎,她参加革命的时间就被延后了,这样,她就只能算是退休,而不是离休老干部。
阴差阳错的事后面还有,高中毕业后,周蕖报考了清华大学,当时可填报三个专业,她首选了经济和气象专业,第三个专业她有些犹豫,看到女儿拿不定主意,周建人提出:还是学生物吧。
然而,就在周蕖拿到清华大学经济专业的录取书不久,国内开始大规模选派到苏联的留学生,每个部门都分有名额,出版总署派不出人去,就把周蕖选上了。这样,她只有放弃清华的学业,转赴苏联。
到苏联后,阴差阳错的事又落在了周蕖的头上,因为是出版总署派出来的,苏联方面就安排她去莫斯科印刷学院学习印刷专业。学了半年后才发现,苏联的印刷专业跟中国的不对口,于是,她就想到了换专业,征求周建人的意见,他还是说:“你去当教师吧,女孩子当教师最好了。”一句话,周蕖又转到了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教育系,开始学习幼儿学前教育专业,同在这所学校教育系的共有四个中国留学生,其中一个叫顾明远,后来成了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叫朱敏,是朱德元帅的女儿。
回国后,周蕖继承了父亲的教师职业,被分配到北京师范大学,从事幼儿教育教学和研究,后来又转为研究比较教育,从普通教师到教授,她一干就是41年。(本文摘自《大家风范——我所知道的民主党派领袖》肖伟俐 新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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